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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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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瑤的表白像一場卷席一切的龍卷風, 不管不顧,也不考慮陸昝明能否接得住,便一股腦地向他傾倒過來。

說完, 她還踮起腳,在他臉側吧唧親了一口,蓋章似的,“從始至終,我喜歡的一直是你。”

陸昝明表情微怔, 眉宇間是一股淡淡的茫然, 他瞳孔收縮,像是猛地驚醒一般, 伸手擁住她的肩膀。

嘴唇上下微動,穆瑤輕笑著看他, 那架勢就像是在問:驚喜不驚喜?

男人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動容,雖然在極力地克制,但微微泛紅的眼瞼,暴露了他的情緒,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穆瑤, 當一切的不確定,不可置信, 變成唯一的選擇後,下一秒, 她的下巴被狠狠地攥住, 被迫擡起。

從未有過的窒息而又綿密的吻,撲落而來, 像越收越緊的網, 將兩個人的心緊緊地攏靠在一起。

“回應我。”耳畔的聲音粗沈而又沙啞。

任何語言在這一刻都是蒼白, 她要證明她的喜歡,他要感應她的愛。

穆瑤的唇瓣若即若離,時不時地劃過他血紅欲滴的耳邊,輕輕地劃過,再吟上一段愉悅的唱息。

“陸昝明,你知道喜歡你這句話代表什麽嗎?”

男人反身,將她禁錮的墻根,推送至胸前,繼而大掌又牢牢地扣住。

“代表什麽?”他在親吻地間隙,如此無暇地顧及地問了一句。

她輕輕將他推開,在他熾熱的灼烈的眼神裏,一字一句,“代表從今以後,你可以為所欲為。”

他不必小心翼翼,即可侵占她的全部。

他不必妄自菲薄,即能確定就是唯一。

他不比猶疑猜忌,他說愛時,必定會有相同的回音。

這就是相愛,一種全心全意的袒/露。

熾烈的情感如火焰般席卷他清冷的臉上,冰雪冷骨之下,是再也掩飾不住的愛意,如熊熊火海般,幾欲燃焚。

“你應該知道,說出這些的後果。”他依舊保持著理性,還有最後的克制。

指尖摩挲擦過她的臉頰,每一寸都如化不開的難舍。

“或許,你以後可以不用這麽克制,陸昝明,你該去享受一些本來就屬於你的。”

他沒說話,只是眼神猶如陷落深淵,連帶著,她的倒影都變得深邃起來。

——“先生,樓下有客人到訪。”

突如其來的敲門聲,打斷了一室的旖旎。

“下去吧。”她低著額頭,抵住他的下巴,輕聲催促。

陸昝明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地落下一個吻,“讓他等等。”看來陸昝明知道來的是誰。

穆瑤稍作深想,“商琮這次回國,究竟是什麽目的?”

她倒是沒有自戀到還覺得是因為她,但總是有其他古怪。

“不清楚。”陸昝明坦言,“我跟商琮相處時間並不長,他被父親帶走時,才六歲多。”

聽到這裏,陸昝明說的很平靜,但穆瑤卻聽的很唏噓。

原本是一起長大的雙胞胎兄弟,因為家庭變故,商琮自小被陸父帶走,陸昝明由祖母撫養,結果多年過去,兩人再見面,卻這般水深火熱。

“我並不清楚他這次回國的原因,或許跟父親有關。”說到這裏,他眉頭不易察覺地微皺,大約是不想提及,於是抿著嘴角,閉口不談。

其實從陸昝明隱約為數不多提及小時候的事情,穆瑤大概也能猜到,為何雙胞胎兄弟兩如今卻成長的如此性格迥異。

多年來,一直以來,陸昝明被關老太太教育的很“克己”,他幾乎沒什麽欲望沒有多少愛好,唯一的生活便是圍繞著陸氏集團這座大廈,永不止境的工作。

他從有記憶以來,便被關老太太耳提面命地教育著,他父親是如何被一個女人勾引,最後拋妻棄子,放棄所有責任,一走了之的,從陸昝明很小時候,他就明白,身上的重擔是什麽,他這一生在有限的精力和時間裏,只有把陸氏集團不斷的發揚光大,才是他唯一要做的事情。

外人看來的陸昝明是十分風光的,雖然以前在學校裏,商琮要比他收歡迎的多,但是走上社會之後,商琮那些油嘴滑舌似乎已經不管用了,唯有陸昝明這種,數年如一日的嚴於律己,慎獨而行才會站得更高,走得更遠。

陸昝明重新換了一套衣服下樓,是一身看著非常舒適的灰色居家服。

褪去嚴肅規整的西裝,或許加之心境上的轉變,陸昝明此刻心情明顯多了幾分豁朗。

穆瑤穿的也是一套較為休閑的衣服,淺粉色的針織,下面是跟他同色系的淺灰色長裙。

一同下樓時,商琮人並不在客廳,悅見山莊他是來過的,從出生到被六歲時帶走,他的記憶裏,起碼有一小部分是在這裏度過的。

“人呢?”

張嬸眼神看向後園,“小少爺去玫瑰園了。”

一旁的孫管家看了她一眼,張嬸立馬改口,“哦,不是小少爺,是商先生。”

兩人牽手信步往後園走,陸昝明說,“商琮小時候,張嬸照顧過他。”

心下了然,難怪張嬸剛才脫口而出的是小少爺三個字。

走到後園,定睛尋人,待看到眼前的場景,穆瑤都被氣笑了。

她原以為商琮來後園,無非是來賞賞花,看看景色,畢竟悅見山莊種植的玫瑰,在整個江城都是有名的。

但沒想到,商琮一來,好好的一片玫瑰園,此刻卻被猶如經歷了一場地獄般的浩劫。

入目的玫瑰枝葉分離,殘花遍地,幾乎是每一株,都被他無情的辣手摧花。

穆瑤:“......”火上來了。

反觀肇事者,還拿著兇器,拜拜手,“我看玫瑰太好看了,一時沒忍住。”

穆瑤冷冰冰地說,:“我看你太欠了,能揍你一頓嗎?”

商琮伸出手,作出一副歡迎的姿態。

穆瑤心裏罵道,真是個瘋子。

禍害完玫瑰園,商琮的心情不錯,“這麽多年,我不止一次夢到今天,這個場景,終於實現了。”

穆瑤覺得這人妥妥的反社會人格。

說完,他又盯著兩人牽著的手,要笑不笑,陰陽怪氣,“感情不錯。”

“出來吧。”陸昝明到底沒容忍他再放肆,開口叫他出來。

商琮不請自來,十分熟識地尋著路,“二十多年,這裏居然一點都沒變,陸昝明,你不覺得無趣嗎?”

他這話裏有話,夾槍帶棒的諷刺,陸昝明連一個眉頭都沒皺。

就像一個主人,院內被闖入一個頑皮又惡作劇的孩子,冷艷旁觀,對一舉一動熟視無睹。

幾番下來,見陸昝明絲毫不搭理他,商琮也覺得無趣,於是悻悻地閉上嘴。

走到前院,路過庭院魚池裏那一對兒噴水的小海豚兒,商琮突然停頓,然後猛地一躍而上。

穆瑤:“???”

陸昝明掀了掀眼皮,對他的動作毫不驚訝。

商琮走在噴水池的邊緣,穿著西裝,表情卻像一個孩童一樣雀躍,直到他繞到一個海豚的後面,從魚鰭的下面,掏出來一個東西。

“這麽多年,居然還在這兒。”

陸昝明的視線也隨即望過去,商琮手裏的東西,瞬間同時打開兩個人的回憶。

雖然是雙胞胎,但兩人的性格,自小便不相同。

陸昝明性格隱忍,心性堅毅,對自己的堅持的東西,不僅能夠做到心無旁騖,甚至對結果追求完美。

而商琮從小就討厭他的這般品行,因為陸昝明做事過於沈穩無暇,總是襯托他心浮氣躁,毛手毛腳。

於是為了捉弄這個有強迫癥的哥哥,商琮從小就喜歡在他完美的事情上制造一些汙點。

拼圖的最後一塊,彩筆盒裏的一只筆,飛機模型的一個輪子。

甚至是,母親送給他們繡著名字的毛衣,被挑斷了線。

這種惡作劇在陸昝明的隱忍下,商琮變得越發大膽而又任性。

商琮被陸父節接走的前一天晚上,商琮狡黠地告訴這個哥哥。

“我要拿走你最喜歡的一樣東西,這樣你就會永遠記住我。”

其實這麽多年,陸昝明始終猜不到那晚商琮拿走的到底是什麽,商琮走後,他一遍又一遍翻找著自己的房間。

後來直到長大,陸昝明才慢慢相信,其實商琮什麽東西都沒有拿走。

他利用了陸昝明性格上的強迫,追求完美,不能留下任何瑕疵的心裏,與他賭了一場。

“現在你猜我,當時帶走了什麽?”他伸出握緊的掌心。

陸昝明沈默片刻,沈聲道,“你什麽都沒有拿。”

商琮笑笑,穆瑤在一旁,覺得十分奇怪。

果然下一秒,商琮攤開掌心,那是一張小小的兩個人的合照。

他們唯一一張合照。

“哈哈哈陸昝明。”商琮哈哈大笑,他從半人高的噴池上跳下來,整個人陷入一種異樣的情緒高漲之中,他笑得彎下腰,捧著腹,笑得眼尾一圈一圈地泛紅。

“殺人誅心,可真有你的。”

陸昝明的手指陡然收緊,他看向那張時間過去很久,已經褪色的看不清人像的照片,表情有微微動容。

商琮把照片一點點撕了,“不重要,確實一點都不重要。”

穆瑤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。

陸昝明的情緒的波動,讓她察覺出細微的異常。

今天的商琮,與往日比,尤其的反常。

“你到底為什麽回來?”

商琮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,楞了半秒後,他突然笑了一下,“哥,你好像不歡迎我回來。”

穆瑤睜大眼,這是這麽長時間以來,她第一次聽到商琮承認他們之間的關系,第一次叫哥。

顯然,陸昝明受到的觸動並不比她小,稍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,第一次,他避開了與商琮的交鋒。

穆瑤瞬時明白了心底裏那份不對勁兒出於什麽地方。

商琮這是在打感情牌。

**

如果說陸昝明這個人有什麽弱點的話,重感情可能是他最不明顯的隱藏特性之一了。

畢竟從他的外表來看,感情似乎是他不需要的東西。

他冷漠自大,有限的精力時間不太會消耗在無謂的感情上。

但人往往都是這樣,越是表現出不在乎的,往往才是用最硬的鎧甲保護的東西,越表現的不在乎,其實才是最在乎的。

就譬如說情義兩個字,在陸昝明心底裏的分量。

穆瑤擡頭看他,剛想要出聲,商琮卻突然走近,陸昝明下意識地將她拉向後,護住。

“嘖嘖嘖,瞧你緊張的。”他表情十分玩味,而且肆無忌憚,陸昝明神色很快沈穩下來,“別告訴我你是沖著她回來的。”

他語氣裏明顯帶著警告,眼神尤其威懾,好像商琮只要敢說一個是字,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將人打出去。

商琮從他眼神裏讀到危險,於是舉起手,向後退了半步,只是伸手示意穆瑤,“你別站這麽遠,走出來看。”

穆瑤走出半個身子,半帶疑惑地看著他。

“他,我,你看得出長得一樣嗎?”

穆瑤沒想到他會問這個,於是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,“不一樣。”

商琮笑,有些不懷好意,“那你怎麽會認錯?還兩次。”

兩次?

陸昝明眉頭不自覺地擰緊。

“你不知道吧,穆瑤追過我,在國外。”

事情屬實,所以她表情十分淡定。

毫無疑問,商琮今天就是來搞事的,先搞陸昝明,然後再氣她,最後他一個人瀟瀟灑灑揚長而去。

穆瑤穩住心神,目不轉睛,“是,我那時把你當成陸昝明了。”

商琮笑瞇瞇地說,“可是你剛才說了,我們長得並不像,怎麽會認錯。”

這件事的起因還要說到六年前,穆宗盛將穆瑤送到國外治療,沒多久她眼睛痊愈,第一件事自然是拿出手機跟“商琮”發信息,告訴他自己已經在國外了,想讓他一起過來。

她發出去的短信,陸昝明沒有收到任何一條。

商琮本就準備出國,對他來說,國內國外都一樣,都只是一段體驗,於是他毫不猶豫立刻現身在穆瑤眼前。

經歷過生死之劫,彼此守護,加上漂洋過海,穆瑤立馬認定“商琮”跟她以前處的那些不一樣,這次是徹底心動了。

穆瑤“認罪”,並且說出了前因後果,

果然。陸昝明的臉色也沒有變好很多。

只不過他狠不下心對穆瑤怎麽樣,就連一個狠厲的眼神,他都不忍,周遭的氣場依舊是嚇人的。

穆瑤對商琮十分無語,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麽。

“這下你滿意了?”她已經有些頭痛了,商琮乖張的性格她並不是第一次領教。

但陸昝明是她在乎的人,她不願意商琮捅過來的刀子,最後卻一刀刀紮在陸昝明的身上。

商琮拍拍手掌,臉上掛著笑容,想必是暫時滿意了,“我回來的真實意圖——”

“得見到了老太太,我才會說。”

穆瑤再也忍不住了,即使翻白眼不雅,但她還是重重地眨了一個,隨後她牽著陸昝明的手,“走,上樓。”

說著就不再跟他耗著,帶著陸昝明離開。

“餵——這就是你們待客之道嗎?”陸昝明很聽話,被她牽著手,跟上樓,留著商琮一個人在原地,大呼小叫,看來是有點生氣了。

“我們對客人才會尊重,你又不是。”她不忘回頭扔下一句。

商琮琢磨了兩下,反應過來,倒也不再計較了。

回到樓上,穆瑤立刻關上門,現在首的大事,不是商琮也不是他回來有什麽目的。

重點是陸昝明呀!千萬不能讓他誤會什麽。

關上門緊接著反鎖起來,穆瑤一口氣昨晚,然後背抵著門,“你聽我給你慢慢解釋。”

陸昝明低頭垂目,表情看似冷漠極了,但沒動,似乎在等候著她的解釋。

“你知道的,那時候我因為高反導致了短暫失明,穆宗盛為了結婚,拜托我這個麻煩,以治療的名義突然把我送出國,我根本沒來得及通知你出國的事情。”

她一口氣說完,擡頭觀察他。

“而且那個時候,我眼睛看不見,不知道一直在照顧我的人是你,所以出國之後,我眼睛很快治好了,只能用以前的號碼繼續聯系,結果你也知道了,那個號碼是商琮的,並不是你的。”

“我很後悔沒有及時趁早的認出你,浪費了這麽多年的時間。”

“既然你追了他,後面為什麽分手。”冷靜了半晌的陸昝明,突然問了這麽一句。

“啊?”

“為什麽分手。”

為什麽分手?其實那個時候跟商琮相處之後,她已經隱隱意識到,商琮並不是那個人。

“因為我意識到,他不是你,不是那個一直照顧我的人。”

“而且更重要的是,我是因為喜歡你才追的他,但相處之後我發現,我並不喜歡他。”

為此,她還陷入自我懷疑。

“總之,我喜歡不上他。”

陸昝明的眼神終於有了回應,他沈默而又深斂地看著她,“意識到他不是我,為什麽從來沒想過回國。”

六年,如果穆瑤哪怕去當初的醫院詢問一下,或許一切事情都能真相大白。

但是她沒有,她沒有把他放在一個多重要的位置。

只是一個在醫院照顧過她的人罷了。

穆瑤答不上來,她六年沒有回國。

在此期間,除了商琮,她還交過別的男朋友。

她無法回答陸昝明,因為真話說出來,很傷人。

她現在一點都不願意傷害他。

“陸昝明,你要向我興師問罪嗎?”她輕聲問。

他非常難得的觸動了一下,繼而搖頭,他當然不會,他怎麽會敢對她興師問罪呢?

“如果你要是對我興師問罪,我向你道歉陸昝明,沒有珍視當初的那段感情,你可以原諒我嗎?”

陸昝明答不出來原諒或者不原諒這種話,從始至終,他都責怪不得穆瑤。

因為這長達六年的等待和暗戀,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。

穆瑤她是什麽都不懂的。

“那時我並不是不願意跟你出國。”他開始緩緩地吐露,“甚至為了出國,我生平第一次忤逆了關老夫人。”

“我是她教育出來的成功品,我對你的感情,在她看來是一種執迷不悟,誤入歧途,她想盡一切辦法,想把我糾正回所謂的正規。”

“我對你越執著,她就愈發認定我病得不輕,直到開始介入治療。”

穆瑤心慢慢地,慢慢地開始揪起來,有滾燙的淚水劃過她的臉頰。

她只是簡單地想象了一下,當對一個人的喜歡,被當成是一種病時,無異於是在對抗著整個世界,不被理解,不被接納,不被允許。

“逐漸的,我也承認,自己似乎真的有病。”

陸昝明低下頭,穆瑤輕輕地捧著他的下巴,堅定地說,“你沒有,陸昝明你沒有。”

“你的喜歡,只是我不知道而已,這並不是病。”

其實世間愛意,何嘗不是一種病態的感情。

當你為一個人茶飯不思,當你迫切的想要見到一個人,當你每一次分神都不自覺地想到她。

這跟病了有什麽區別。

“我服用的藥物裏,有一種可以抑制這種思念。”

穆瑤整顆心臟,快痛的呼吸不過來。

“你服用了多久?”

陸昝明怔神地想了想,“直到你回國。”

那是六年。

穆瑤泣不成聲,她不住地道歉,懊悔為什麽有那麽多此不對勁,卻從未去看一看真相。

她以前冷漠地逃避,情感上高高在上,覺得別人的真心毫不重要,不願意施舍一丁點的愛意。

如今,她願意將自己全部的愛意付出,只希望可以填縫,哪怕一秒,在那六年裏每一個陸昝明被思念折磨的深夜。

作者有話說:

晚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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